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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、月白妝花紗大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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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、月白妝花紗大羅

承喜宮主殿外, 李俊風站在背風的角落裏,正在聽著手下匯報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搜查結果。

“將軍,那個小內侍已經被帶到他處監管了起來, 但他還在昏迷中, 尚未醒來, 問不出什麽。一早的時間有限,沒法子將整個承喜宮主殿、偏殿全部仔細搜查一遍,為了不耽誤文思使大人的展示會,我們不得不撤了出來……”那副將瞧了一眼自己將軍仍舊難看的臉色,小心翼翼道,“此刻, 殿裏面也不能說是萬無一失地安全,剛剛從裏面撤出的都是綾錦院的女工,應該不會有問題。”

那些女工都是沈大人在失火之後才帶進來的,並沒有太多的嫌疑。

李俊風目光沈沈,半晌道:“無妨,承喜宮外, 此刻已經被我們圍得水洩不通, 就是有人想跑, 也要有那番本事才行。”

他話音剛落,就聽主殿裏傳來一聲接著一聲的驚叫,立即臉色一變,轉身飛也似地沖進了主殿。

手已經握在劍上,李俊風奔至殿中先是找那抹素色的身影, 只一眼他就看見那倩影正在人群當眾,跪在地上,俯身正去扶一位妃子起身。

地面散落著傾倒的架子和衣服, 不遠處還孤零零地橫著一根藤條。

李俊風暗暗掃過圍了一圈的後妃們,恭敬道:“安全起見,還請各位娘娘們稍稍靠後一些。”

等這包圍的人群不那麽緊了,他才轉而對沈妙妙道:“沈大人,可需要幫忙?”

沈妙妙扶起人,才發現竟然是齊妃娘娘,忙上下查視,關切詢問:“齊妃娘娘您怎麽樣?可有哪裏受了傷?”

齊妃顯然是受到了驚嚇,花容失色,但面對沈妙妙時卻還是緩了緩,勉強露出一絲笑容:“倒是沒有受傷,只不過這件衣服太過漂亮,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,就生了變故……”

兩人慢慢站起身,沈妙妙趁機和李俊風對望了一眼,目光凝重。

此刻殿內都是後宮的妃子和隨行侍從,一眼看去,並沒有什麽可疑人員。李俊風擡步朝著被彈得很遠的那根藤條走去。

驚魂甫定間,太後緩聲道:“沒有受傷就好,虛驚一場,大家也都不必驚慌。”

說是不驚慌,但是有的妃嬪有意無意掃過那被開了個洞的主殿西墻,再想想,這屋子裏剛剛可是失了火的。不過是一場展示會,就有如此多的事端發生,怎麽想都是不吉利呢。

剛才興起的意趣和興致,頓時就蕩然無存了,恨不得此刻就立即離開,離得承喜宮遠遠的。

皇後大概也是看出眾人的不安,安撫道:“不過是掛宮服的架子沒有固定牢,一點小意外罷了。”

此時,地上的藤架被劉秀雲等人扶了起來,掛在上面那件讓人眼前一亮的衣袍也映入眾人眼簾。

月白的織金大羅,款式卻十分新穎,蓮瓣一樣的雲肩如魚鱗般層層鋪展,卻與衣衫融為一體,枝蔓散開,芙蓉暗地,肩下原本墜著的流蘇,長長短短,直接浮於衣上,鎖骨下、玉背間,富有垂感的流蘇微微晃動,仿佛舉手投訴都能帶來曼妙之感。但這件衣服不同之處、尤為惹眼的地方卻在於,自肩之下,原本寬闊的大袖以肉眼可見的衣料分為了裏外兩層。

外層是織了金的妝花紗,那紗只薄薄一層,卻制作成了交錯鏤空的樣式,裏面貼合緊密的月白窄袖便分外鮮明。這還不算,大羅的下擺同樣月白的錦緞上面,零羅星布著各種寓意吉祥如意的圖案,仔細看去,紋繡的圖案之中,甚至有用相近顏色的寶玉石釘鑲其上,讓原本就精美生動的圖案頓時就變得立體起來。

眾人的目光自然被衣服吸引,有些妃嬪甚至在心中忍不住驚嘆,這樣一件華美靈動的衣服,如何能不引人註目,難怪會惹得齊妃娘娘忍不住伸手去摸。

但等她們看到架子被重新立好,這件大羅完全展現在眼前時,又一陣驚呼聲四起。

整理衣服的劉秀雲也吃了一驚,朝著沈妙妙驚呼了一聲:“大人!”

原本在關心齊妃的沈妙妙立即擡眼,隨後目光一沈,舉步走到了衣服近前。

她伸手扯開仙姿飄逸的下擺,幾條從中腰下貫穿的口子徹底將裙擺撕裂,因為裙擺寬大,之前這破損處隱在褶皺中,並未被人發現。

沈妙妙垂眸盯著那毀壞了一件日夜趕工、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心血制作的華服的幾道口子,默然不語。

這場展示會前來觀看的人,都是皇家後妃,從準備之時,劉秀雲就知道,這些衣服上一針一線都絲毫馬虎不得,哪怕是不註意多出一個線頭,都有可能成為被降罪的理由。

沈大人不僅救下了綾錦院,甚至給院中的女工們提高了一倍不止的月錢,平日裏,只要身在院中,看到的都是她親切的笑容,聽到的是她毫不吝惜地讚揚女工們的手藝。為了不給沈大人丟臉,院中女工都是拿出百倍精神去縫制這些宮服,在送到皇宮前,劉秀雲親自一件件檢查過。

早上失火後,整個大殿都在緊鑼密鼓地重新布置,她確實沒有一件件細致地檢查到裙擺。

劉秀雲拿不準哪裏出了問題,試探性地問道:“會不會是被藤條劃破的?”

但藤條能劃出一道,卻不可能一瞬間同時劃開好幾道口子,再者,這些切割整齊的口子,必然是利刃劃開的。

劉秀雲話一出口,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沈妙妙伸手扶住架子,微微晃動了兩下。

這藤架是她按照人臺的比例特地設計的,支撐牢靠,曲線適中。每一個都是經過文思院裏的匠師親手制作的,做工並不覆雜,對那些做慣了精細金銀器的匠師們來說,簡直是小菜一碟。

她不信,文思院的匠師會出現這樣的紕漏。

果然,架子依然穩固,如今被扶起來也沒有再傾倒的跡象,只是上半部單單缺了一根藤條。

沈妙妙的目光沈了沈,重新整理了一下這件大羅。

皇後見此,不禁皺了下眉,道:“怎麽回事?好端端的衣服,怎會變成這樣?”

到底是為後妃制作的宮服,如此模樣,有心之人如果說是個大不敬之罪,沈妙妙也是要應下的。

這個節骨眼上,楊淑妃本想要附和幾句,機會難得,稍加挑撥幾句,定她個疏忽有失之名還是沒問題的。

但她此刻耳朵上還掛著沈玉昭剛剛才為她親選的一副耳墜,這貶損的話到了嘴邊,就不受控制地拐了彎:“沈大人手藝卓絕,心思巧妙,將殘次品帶進這精工遍地的展示會場這樣的事,我看……可能性倒是不大。”

這話她說著還真有些別扭,停頓之際瞟了一眼神色冷清的鄧綰,眼珠一轉,頓時又是一笑:“這衣服如此精美,遭此損壞,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惜呢,你說是不是,貴妃娘娘?”

楊淑妃心思一動,就將話遞給了一直不出聲的鄧綰那裏,鄧綰仿佛在她開口的時候,就知道楊淑妃會把註意力引到自己身上,從容道:“妹妹說的是,只是除了這衣服,這掛衣服的架子……是如何出了疏漏,發生崩散這樣的事情的?從那木條彈出的力度來看,幸是齊妃妹妹福大,不然傷了碰了,就不是此刻這番大事化小的場面了。”

果然,她一開口瞬間又將事情的嚴重性擺在了眾人眼前,甚至連帶著暗指楊淑妃有遮掩的嫌疑。

楊淑妃眉毛一豎,正要開口,鄧綰卻輕輕一笑:“不說別的,這樣一件衣服在我們前面被毀了,如何能讓在場的各位妹妹們心情愉悅呢?”

她說著轉向沈妙妙,語氣輕描淡寫:“沈大人,你說要給我展示美,如今卻是生生地在破壞美呢?”

她雖未說著破壞美的人就是沈妙妙,但直指沈妙妙這展示會,前後反差,結果讓人覺得諷刺。

沈妙妙收回落在裙擺上的目光,仿佛沒聽到惠貴妃對她的品頭論足,先是對一旁面露焦急的劉秀雲道:“去將我們準備在展示會結束後,給各位娘娘們的小禮物拿來一些。”

她手指掃過被劃開已經成了布條的裙擺,又補充一句:“就拿珍珠款式的吧,十顆夠了。”

劉秀雲不知她要做什麽,但此刻沈大人氣定神閑,比早上承喜宮主殿起火時,還要鎮定自若,劉秀雲焦急無措的心莫名也跟著安定了下來。

她朝著沈妙妙點頭,立即轉身帶著兩名女工去備用的箱子裏去取東西。

大人想得面面俱到,之前就說要多備上一些,特地讓文思院的匠師們多做了一些備在偏殿,如今,希望能派上用場。

沈妙妙這才轉過身,對著面色可以稱之為不善的惠貴妃道:“貴妃娘娘有心了,在這一殿的華服寶玉之間,仍然記得我辦這場展示會的初心,玉昭甚為感動。不過娘娘放心,這件衣服雖然遭惡人損壞,但是美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,即便經過蓄意破壞,淬過烈火,承過冷刃,但依然是可以變得美妙起來的。”

鄧綰望著眼前這絲毫沒有動搖的女子,又看了眼她身後的月白大羅,唇角扯了扯:“我就是佩服沈大人無論何時何地,都能如此自信的這份從容。”

她笑意加深:“那還請沈大人給我們現場親自展示一下,如何是將這份美重新縫補起來的?”

一直未曾言語的太後微微看向鄧綰,隨後又意味不明地移開目光。

沈妙妙點頭:“如此,還請惠貴妃稍安勿躁了。”

她說著,轉頭朝向太後和皇後,福身道:“生了些枝節,掃了各位娘娘們的雅興了,還望太後和皇後娘娘恕罪。”

太後溫和道:“無妨,沈家娘子,你可是要現場修覆這衣服?”

沈妙妙點頭。

太後道:“早聽說你手藝了得,今日也趁此機會,讓我們開開眼了。”

沈妙妙道:“玉昭惶恐,拙技一二,算不得什麽。”

這時,劉秀雲帶著兩名侍女,正用承盤盛著什麽返身回來。

眾人望去,只見承盤中依次擺著一顆顆珠光溫潤的珍珠,但珍珠卻又不單單只是珍珠。每顆珍珠都由銀質花托嵌著,瑩瑩光華,淡薄不矜。

承盤端到沈妙妙面前,眾人只見她於衣服正前緩緩蹲下身,對著那被劃壞的下擺處,神情自如。

有些零落的布料在她的手中仿佛成了個十分聽話的孩子,老實地任她擺布,只見她扭轉布料,順著布料被劃壞的方向,很快就將幾個布條纏繞扭轉在了一起。

她邊扭邊用珍珠將完成的部分固定在裙擺上,那珍珠下方實際上用炸珠還鑄了一個類似別針的細小回鉤,輕輕松松就成為了錦上添花的點綴。

等她將殘破的布料順著衣擺的弧度,扭成一個由粗至細的花莖,眾人才恍然,這竟然是一只花的形狀。

最後,沈妙妙取來一顆珠圓玉潤的淡黃珍珠,最後別在了花蕊的位置。

不過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,沈妙妙再退開時,展現在眾人眼前的大羅似是完全變了一個樣。

原本的這件月白大羅,是雅致精美的,但此刻這半面裙擺被卷起,一枝別致的花形在寬大的裙擺間若隱若現,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
像是新奇別致,又激起人隱隱想要大膽一試的那種沖動念頭。

皇後端詳了一會兒,問道:“這花,可是南星花?”

沈妙妙有些詫異地望著皇後,隨後點頭:“皇後娘娘明鑒,確是南星花。”

沒想到皇後竟然認得這花,說白了這就是現代常見的馬蹄蓮,但大虞國似乎很少種植這花,沈妙妙之前設計花樣的時候,特地問過劉秀雲,就連她也是沒瞧過實物的。

還是沈妙妙在杜衍送給她的書中查到了馬蹄蓮在這裏被叫做南星花,她此刻是沒想到皇後娘娘居然也能認出來。

見到這花,皇後娘娘面上笑得溫和,道:“不過須臾,沈大人真是讓我們見識到了什麽叫做起死回生呢,如今再看這件衣服,確實是另一番美景了。”

金銀寶玉確實能給人增添光彩和貴氣,但有時候遠不如恰如其分和會逢其位來的更為精妙。

太後的目光從那衣服上緩緩落在面色依舊淡淡的沈妙妙身上。

不卑不亢,不驕不躁,遇事從容,行事利落。年紀輕輕,一身才華。這樣的女子也難怪她那妹妹追著搶著要劃拉到自己家中。

只是,這花落誰家,還真是未可知。

在眾位妃嬪紛紛低聲讚嘆之時,惠貴妃突然開口道:“沈大人,您這變廢為寶的本事確實是讓人驚艷,不過……這衣服即便由您三兩下掩蓋了殘破的事實,但此刻擺在這裏也是無用的,試問,這樣的衣服誰又想穿呢?”

今日一再不順的鄧綰似乎是終於忍不住多日以來壓在心中的憤恨,完全失了貴妃的模樣,在太後和皇後面前,甚至連平日裏的溫婉都不見了。

這件月白的大羅誰想穿呢?

想穿的人多了。

那些階位稍低的嬪妃們心道,即便是被劃壞了的,如果能有這樣一件衣服擺在房中,就是不穿,光看著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。

但此刻貴妃開口說了這樣的話,她們這些平日裏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小嬪小儀哪裏又敢和鄧綰唱反調。

沈妙妙望著鄧綰,其實有些不解,她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難堪,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五的路子,這位惠貴妃並不像是這麽無腦的人,今天實在是反常的有些讓人意外。

她笑了一下,不過是一件衣服,大不了就撤下,她辦這場展示會,也沒想過每一件首飾,每一套衣服都能讓人百分百滿意,如今給這些後妃展示的獨特設計和新穎的造型也差不多了,她播下了種子,至於如何發芽,如何生長,也不是她能時刻不離地控制得了的。

她正要開口,突然從近處傳來一個聲音,低回輕柔道:“沈大人,如您同意的話,這件衣服,我想試穿一下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給各位小可愛們跪下了,我錯了,斷更了好幾天。

生病了,之前感冒沒太註意,變成病毒性心肌炎了,連續折騰了好幾天,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,好好更新,再不熬夜了o(╥﹏╥)o

求大家原諒,欠的更新,我慢慢補上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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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衍:恍恍惚惚,是不是出現了我的名字?【冷漠臉

作者擦汗:快了,馬上你就可以出場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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